《有生之年》中的永恆少年：成年禮帶來的蛻變

2023-10-26

近日看完台劇《有生之年》，這是一部看似平淡的家庭喜劇，但劇中藉著家庭成員間的日常對話，營造了強烈的生活感。成員間吵吵鬧鬧，彼此的情緒與情感卻又是緊密的連動、交織在一起，彷彿如實地呈現出無數個家庭的日常寫照，從劇中每個角色的生命議題中，看見自身的投射，不自覺跟著沈思，也跟著大笑，令人格外有帶入感。

我特別對大哥高嘉岳（吳慷仁飾）一生的遭遇及在劇中的人物刻畫印象深刻。41歲的高嘉岳，從小就是個讓父母操心的孩子，中年後仍然像個長不大的小屁孩，瀟灑地活著。在小琉球經營餐廳失敗，同一時間遭逢感情驟變，被交往多年的女友劈腿，人生跌落谷底，促成他回到多年未歸的老家與家人重逢。回首人生一事無成，灰心喪志的他本想一走了之，但劇情後半段轉折，家中排行老二的高嘉揚意外死亡，使家庭成員各自有了新的位置，嘉岳也不再選擇「離開」，而是終於地拾起兄長的責任，回歸大哥的位置。

《有生之年》劇照（八大電視）

漂丿瀟灑的永恆少年

高嘉岳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浪漫、瀟灑氣息，讓我想到心理學家榮格提出的「永恆少年」（puer aeternus）的概念，形容一類心智上無法長大、不願承擔責任、踏實工作的成年人。即便年齡增長，但內在卻滯留在青少年時期，拒絕長大。永恆少年的特徵，是活在自己理想化的世界裡，與現實的連結薄弱，雖然有許多充滿創意的點子，但也容易因為挫折而放棄，也常把成功想得過於簡單、美好。榮格也提到，若要讓青少年蛻變成一個成熟的大人，就需要經歷一場「成年禮」，也就是去工作、去經歷、去受苦，去訓練自己忍受真實世界的無趣、不自由，去體驗內在的缺點與不完美，才能讓少年從幻想中脫離出來，與真實生活接軌，並藉此重建自我價值。

「有生之年，能夠長這麼大算不錯了」

創業失敗、感情失敗，後來又碰上弟弟意外離世，接連的人生劇變，就像是生命帶給高嘉岳一場又一場的「成年禮」，使其不得不告別心中的少年，被迫長大。而高嘉岳心中的理想也跟著幻滅了，從他厭世的發言裡：「這個家沒有自己的位置」、「世界少了誰也不會停止運轉」、「不要喜歡我啦！」不難感受到其內心的自責與羞愧感，這也許就是他一直以來和自我的對話：「我是個很差勁的人，這個世界沒有屬於自己的位置，也沒有人會愛這樣的自己」。

但或許也就是這些遭遇，導引他去直面這些沈重，卻也最貼近內心深處的情感，接受過去犯的錯、缺點，承認被愛的渴望、被拋棄的害怕，相當不容易卻也相當真實。原先帶著死前見家人最後一面的心情回到老家，但一路走到最後，他有了不同的想法。最終決定留下，在現實中落地，踏實地用他的雙手在這個家中建立一些什麼，也一點一點重拾自己，鼓起勇氣被愛與愛人。

有生之年，我們都會經歷不同的「成年禮」，生命也總是在我們猝不及防之時，想教會我們一些道理，也總是有失意、有坎坷，但也會迎來新生，賦予我們新的力量，帶領我們走向新的位置。

參考資料：

瑪麗-路薏絲．馮．法蘭茲（2018）。《永恆少年：從榮格觀點探討拒絕長大》。台北：心靈工坊。